梧桐/中国当代著名女作家大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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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商品编码(ISBN)    9787551311267
  • 发行范围   公开发行
  • 页数   323
  •   0.498
  • CIP核字   2017232500
  •   17
  • 正文语种   
  • 媒质   图书
  • 用纸   普通纸
  • 是否注音   
  • 是否套装   单册
  • 中图分类号   I247.7
  • 开本   16开
  • 影印版本   原版
  • 印刷时间   2017-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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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中国当代著名女作家大系·小说卷”是太白文艺出版社岁末年初的重点图书。所收入的女作家:张抗抗、方方、林白、叶广芩、邵丽、乔叶、鲁敏……皆为获过各种国家级大奖又为读者熟知并喜爱的作家。作者简介是一张精美彩色折页,分别有十多幅她们各个历史时期的照片,记录着她们在文坛上一些重要时刻和岁月留影,非常珍贵。作品之后,附有一篇访谈或综述性评论,以及创作年表,使得这套丛书更具权威性、资料性、学术性,也有研究价值、收藏价值。

  本书就是该系列之一,收入70后女作家金仁顺的中篇小说十多篇,包括:《纪念我的朋友金枝》、《梧桐》、《恰同学少年》、《城春草木深》《仿佛依稀》等。

内容推荐

  本书收入70后女作家金仁顺的中短篇小说十多篇:《纪念我的朋友金枝》、《梧桐》、《松树镇》、《在敦煌》、《绿茶》等。作者以冷静简洁的笔法,精巧别致的故事结构,东北人特有的幽默豁达,并且由于作者得益于戏剧创作的书写方法,真诚讲述了各种小人物的悲欢故事,其故事往往有出奇不意的结尾或者悬念,蕴藏于看似平铺真叙的讲述之中,在漫不经心的故事演进中,于不动声色之中,将戏剧效果和惊心动魂的结局呈现于我们面前,展现了人性的最大可能性。

目录

纪念我的朋友金枝

神会

秋千椅

三岔河

松树镇

梧桐

桔梗谣

喷泉

在敦煌

桃花

芬芳

恰同学少年

城春草木深

绿茶

仿佛依稀

评论 甜蜜的“怀疑论者”——金仁顺的七个短篇小说

金仁顺著作列表

试读章节

  纪念我的朋友金枝

  金枝说她爱袁哲。她一直这么说,不断地说。每次同学聚餐,她都挑袁哲对面的位置,种种怪模怪样,截获他的注视,要么就手支着下巴,盯到他浑身发痒。

  “你的目光把我脸烤红了。”袁哲抗议。

  “我的目标是把你烤熟,”金枝说,“外焦里嫩,片成一片片的,吃掉。”

  “烤鸭——”我们冲袁哲笑,把“鸭”字拉得老长老长。

  袁哲拿我们没辙,他拿金枝更没辙。在我们这拨高中朋友里面,袁哲在校园里待的时间最久,本科读完读硕士,硕士读完读博士,博士读完分到社科院,跟其他早就进入社会的同学比起来,金枝说他是“清泉石上流”。

  金枝喜欢袁哲,喜欢逗袁哲,叫他“泉哥”。“泉水清且涟漪,可以洗衣服,洗脚,也可以洗澡。”但说归说,她可从来没想在袁哲这棵树上吊死。她的感情生活摇曳多姿。

  金枝是医药代表,前年推销出去两台妇科仪器,这两年,光是往医院里卖涂片垫,就让她月入过万。她名片上面的身份是外企白领,代理着两个美国制药公司出产的药品,其中一个主要治疗胃肠道内间质瘤,据说已经让部分肿瘤患者存活了十几年,当然价格也不菲,一盒就要两万四。每月有两次,她起早赶到医院,在大腕主任医生查房之后、进手术室之前的时间缝隙里,想办法挤出几分钟来,把装在信封里面的药品提成现金塞给他们,顺便聊聊天。时不时地,下午3点钟以后,她拎着礼物以及零食饮料去主治医生办公室,跟他们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让他们给患者推荐药品时,把她的品种排在前面。隔三岔五她安排个饭局,跟这些医生们推杯换盏,联络感情,放松身心。好几个医生散席后送她回家,一送送到床上。

  金枝给客户们买东西时,经常带上袁哲的一份,名牌衬衫、男用香水、背包、红酒之类的。金枝朋友聚会结束,大家鸟兽散时,她提起纸袋往袁哲手里一塞。袁哲接得也很顺手,仿佛那本来就是他的纸袋。

  袁哲带聂盈盈来参加我们的饭局时,没有事先通告,小姑娘说,她不是“应邀”,而是“硬要”来参加这个聚会的。聂盈盈瘦溜溜、白嫩嫩、娇滴滴,穿件小黑裙,袖子蓬成两朵绉纱灯笼。她是师大在读研究生,几个月前他们在朋友聚会上认识。

  金枝坐在他们对面,跟她旁边的男生要了支烟。袁哲挨个替聂盈盈介绍在座的朋友,到金枝时,聂盈盈向她问好,她点点头,喷出口烟来。烟雾像颗棉花子弹,朝聂盈盈弹出去,转眼抻长,漫开,展成一小截舞袖,如丝如缕地散掉。

  “她高中时就开始抽烟,”袁哲对聂盈盈说,“女版小马哥。”

  金枝那会是女阿飞,跟男生勾肩搭背,抢烟抽,有一次还把烟吐到了袁哲脸上,他正好吸了口气,呛到了,咳了半天。

  “你要不要脸?!”他瞪她。

  “你要不要命?!”好几个男生围过来。

  袁哲在高中时,单眼皮,大长腿,白衬衫,年级学霸,体育健将,男神标配样样齐全,引无数女生竞折腰,男生们早就想揍他个满地找牙了。

  金枝拦住了男生们,摆头示意袁哲走。

  有两个男生不服气:“凭啥?”

  “就凭我喜欢他。”金枝宣称。

  那天喝的是高度白酒,喝酒之前先要了苏打水,扯易拉罐时,金枝把拉环拉掉了。

  “刚出炉的戒指。”她把拉环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冲我们晃了晃。

  酒喝到酣处,各种八卦粉墨登场,金枝讲医院里新近发生的事:有个小护士,表面白莲花,私下麻辣烫。老公是工程师,在非洲援建,前阵子回来待了个把月。工程师回非洲后,小护士身体越来越不适,一查查出了艾滋病。从上个星期开始,医院里的男医生排队体检,挤爆走廊。

  “那你不是也应该体检下?”有人调侃金枝。

  “我正安排时间呢,当然也得替你们全都安排一下。”金枝浏览了一圈,目光定在袁哲身上,“尤其是你。”

  饭局结束后,聂盈盈发了条微博,说男友的朋友们,玩笑尺度大到让人笑不出来。这条微博之后,她又发了一条秒删的微博:胖女人上了公交车,找不到座位,只能拉着车上的拉环,不料司机一个急刹车,胖女人把拉环拉断了,并一下子扑到了司机面前,司机看着她和她手上的拉环,没好气地说:“集满三个,送司机签名照一张!”

  这条微博下面配了袁哲开车的照片。

  ……

  P1-3

序言

  社会变革中的女性声音

  何向阳

  进入21世纪以来,中国社会发生了巨大变化,作为目睹社会进步的中国作家,未曾缺席于社会变革的记录,而在中国社会前进历程的忠实的录记者中,当代中国女作家已成为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于新时期蹒跚起步、于新世纪日臻成熟的当代女作家,无论其社会观察的视野,人性探索的深度,还是对人类文化的传承与借鉴,对艺术风格与艺术手法的积淀和历练,就整体风貌而言,都较20世纪初、中期女作家写作有极大的进步。文学史将会对这一代,甚或几代女作家的写作成就做出高分值的评估。作为中国改革开放受益者的当代女作家,正以她们敏锐的洞察和细腻的书写,投入中国突飞猛进的现代化进程中,并为后人提供着观照和研究这一时代变化的精神档案。

  20世纪末,我曾以《夏娃备案:1999)为题,对1999年的由女作家写作、以女性作为主人公的十二部小说加以梳理。20世纪、21世纪的世纪更替之年,中国女作家经由写作提出的一些与自身、与人类相关的问题,给出了寻勘身心发展的道路,其对于性别心理与社会发展的深入思考,不仅丰富了文学的承载量,更提供了人类认知自我的新经验,比如铁凝《永远有多远》传递给我们母性教育的传统乃至本能;王安忆《剃度》展示了特立独行的时代女性的决绝个性;而方方《在我的开始是我的结束》让我们看到的是女性在亲密关系中寻求自我的渴望或是在他者身上印证自我的失败。分歧的,共生的,冲突的,裂变的,未成型的,已板结的,需解冻的,身体的,心灵的,灵魂的,我们从她们的文学中得到的东西根植于一个国度一个时代却终将超越对一个国度一个时代的了解。

  哲人曾言,“女性的进步是社会进步的一面镜子”,足见女性在社会中的重要地位。文化亦然。女性的文化进步是社会文化进步的投影,其实两者更是深层互动的,女性对于文化、身份、性别、社会的思考,已成为推动整体社会向前运动的力量。

  这种力量的成因源于中国女性在20世纪经历的三次解放。1919年,新文化运动,使中国妇女从封建性的三从四德中解放出来。这次的解放,思想解放意义大于经济独立意义,男女平等平权的思想深入人心,于此,如丁玲、冰心、林徽因、萧红等女作家写出了她们年轻时期的代表作。其中,《莎菲女士的日记》《生死场》影响深远。1949年,新中国成立,宪法规定男女平等,中国妇女的地位与作用发生了巨大变化,经济上的独立使其摆脱了对男性的依附,而在各领域取得进步与成就。女作家得益于这一社会风气之先,丁玲、杨沫、茹志鹃等均有佳作推出,中国女作家的写作开始受到国外研究者的重视。1978年,中国实行改革开放,思想上的解放使作家焕发出极大的创造力,女作家作为思想活跃、敏感的一个群体,在思考社会问题的同时,更注重对性别文化的勘探。张洁《爱,是不能忘记的》、宗璞《三生石》等作品代表了这一时期的探索。三次思想文化上的洗礼和社会发展的互动,使得中国文学在1978年之后迎来了迅速发展的黄金时代。

  中国自20世纪70年代末改革开放以来,这一时期的文学被称为新时期文学,新时期文学近四十年来,女作家写作发展迅速,可以说,就是从这个新时期开始,中国女作家集体发声,并以其强劲的写作,呈现出时代女性对于社会发展的文化“干预”。巾帼不让须眉,这种独有的文化现象引人瞩目,以致在新世纪成熟壮大,被一些文化研究者们称为她世纪。20世纪80年代,女作家的性别觉醒与文化自觉开始较早,她们在关注外部世界变革的同时,开始关注内心,关注精神。张洁《爱,是不能忘记的》、张抗抗《隐形伴侣》写社会问题,但却是女性立场上对于情感的深度审视与叩问。张辛欣《在同一地平线上》,关注精神上的两性平等与女性自我价值的实现,以及知识分子女性在爱情与自我之间试图寻找到一个两全存在空间的努力。刘索拉《你别无选择》,反思男性文化传统,也对传统女性化写作提出了颠覆性的质疑。刘西鸿《你不可改变我》《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为什么这样红》的女性书写,将“我”与“你”即女性与男性的一系列性别问题提出来,并均做出了来自女性个人的答案——你别无选择!你不可改变我!其勇敢的姿态更是对历史框定的女性顺从与懦弱的文化性格的诘问与反叛。

  20世纪八九十年代,叶文玲、池莉、赵玫、范小青、裘山山等佳作频仍,其在多个文体间的跨越更打磨了小说的锋芒;90年代始,林白、陈染、海男等期望通过身体而将视点拉回到性别关注上来。这种写作在历史、个人、身体、社会、情感间跳跃,呈现出女性写作的犹豫和艰难的自我调整。而从20世纪80年代《对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调查》、90年代《羽蛇》,到21世纪《炼狱之花》《天鹅》,三十年跨度始终坚守女性精神自我深度写作的徐小斌引人瞩目。新一代女作家,注重隐藏在身体性后面的社会文化,不那么尖锐,更倾向温暖、幽默、智性的表达,但她们心底仍然保留着一个完整的女性空间,如徐坤《厨房》、迟子建《世界上所有的夜晚》、潘向黎《白水青菜》、魏微《大老郑的女人》、盛可以《手术》、叶弥《小男人》等,都体现了以女性文化视角介入历史现实的丰富性追求。

  新世纪伊始,女作家写作成果斐然,杨绛等老一代作家也有新作推出。张抗抗《把灯光调亮》在坚守其新时期开端之作《北极光》的浪漫主义理想底色的同时,强化了传统知性写作的典雅;叶广芩《梦也何曾到谢桥》《黄金台》为代表的我称之为“后视镜”式的写作,在对传统文化与现代化的可持续性发展的探索方面可谓独树一帜;方方的《水随天去》等探讨经济不平衡发展对于纯真爱情的挤压;蒋韵《心爱的树》《完美的旅行》《行走的年代》试图在对“已逝”岁月的追踪中确立传统价值的独立性;林白《长江为何如此远》和《妇女闲聊录》提供给了我们回溯历史与观察现实的与众不同的角度;孙惠芬《歇马山庄的两个女人》等系列作品将观察点定位于出走与还乡两大母题,使其作品在现实性的叙事之上平添了哲学的意蕴;葛水平《喊山》《地气》承续了中华山川地气中深藏的诗意之美,其利落的行文中苍凉的味道耐人寻味;邵丽《明惠的圣诞》聚焦纷繁复杂的社会环境中日常生活的个人体验与情感微澜;金仁顺《云雀》《桃花》等根植饮食男女,其心思缜密又声色不动的叙事兼具温润与冷凛两种魅力;乔叶《走到开封去》等承续了她个人创作中对“慢”的探求,审视的目光于小事情间不经意扫过,却如探照灯一般揭示出最深处的幽怨和最原始的黑暗;鲁敏的写作确如“取景器”,隐秘的、细微的、节制的,带有缠绕感甚或是残缺的生活,成就了她小说的“气象与光泽”,《思无邪》《饥饿的怀抱》均写日常生活的不如意处,却在极简主义式的写作中透出干净与温暖;付秀莹《爱情到处流传》《六月半》篇篇出手不凡,以感伤与坚忍并存的从容气度体认着中华美学的精髓,并使诗化小说通过个人的写作向前推进了一步;滕肖澜《美丽的日子》等笔触在沪上弄堂里小人物的日常生活间腾挪有致,有柴米油盐的实在,也有细碎世俗中的温情;阿袁《长门赋》《鱼肠剑》等让我们看到了人性的丰富驳杂,其小说的精神分析与反讽意味承接了现代写作的传统。

  以上列举的只是活跃于文坛的当代女作家群体的一小部分。无论是社会发展还是写作环境,当代女作家们都身处一个创造力得以充分发挥的时代。1977年以来,作为中国文学长篇小说最高奖的茅盾文学奖,评出九届,有四十余部长篇小说正式获奖,女作家占八部,所占比例五分之一。1995年以来,作为除长篇小说以外的其他门类文学作品的最高奖鲁迅文学奖,已评六届,共有二百多人获奖,女作家超过四十人次,所占比例五分之一。1980年以来,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评出十届,获奖者中,女作家在小说、童话、幼儿文学(绘本)等均有收获。20世纪70年代始评的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获奖者中多次见到女作家的身影。而由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下属的中国女性文学研究会设立的中国女性文学奖,有效推动了女性文学的创作与理论探索。获奖只是专业荣誉,更广泛的社会承认,还包括作家文学作品的读者拥有度、文学作品的文化艺术衍生品以及国外研究与译介,在此不一一列举。总之,女作家无论创作还是思想,都表现出不让须眉的强劲实力,她们通过文学所表达的对于社会人生诸多问题的思考,在整体上已然超越了文学史上她们前辈的书写。

  这就是我们今天编选《中国当代著名女作家大系》的原因。当今世界正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置身于这样一个时代是作家们的幸运,作为中国社会变革的见证者,同时也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的女作家,她们的录记、思考与贡献,我们不能忘记。

  2017年10月12日 北京

后记

  甜蜜的“怀疑论者”——金仁顺的七个短篇小说

  程德培

  金仁顺的短篇小说不说摄魄,但总有勾魂的魅力。几年时间,七个短篇小说外加一篇议论艾伟长篇小说《爱人有罪》的短文,这是我所能寻找到的文字。相比这些年小说界又长又滥的姿态,金仁顺无疑是一种逆向的行驶。这方面,产品的质量终于和资本脱离了原本难以摆脱的瓜葛。时间之于金仁顺的写作,占着如何的比例,是主项还是业余中的业余,这一点我不是很清楚。不管怎样,能做到又短又少又好这一点实属不易。金仁顺的短篇之所以写得好,全在于那心思缜密的叙述思维,不只是懂得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更重要的是她懂得省略和删除也是一种必不可少的叙述和表达。

  金仁顺的小说似乎也不怎么广阔,就机械复制而论,无非是饮食加男女,喝咖啡是他或她经常去的地方。《桔梗谣》写的是忠赫、春吉和秀茶之间以往农村生活的情爱往事,《霰雪》写的是廉建军和周晓南作为高中同学的一次聚会、一阵回首。喝咖啡依然不能省略,不同的是前者出现在开篇,后者则出现在结尾。《桃花》的篇幅更长些,事情进展也更曲折,于是饮食便成了一个重要的“角色”,夏蕙和母亲季莲心的关系因父亲老夏意外逝世而变得陌生。但往来依旧,“没有演出看的日子,季莲心带着夏蕙去喝咖啡。她总能找到新开的咖啡馆。有五星级的咖啡馆,有会员俱乐部,也有几次是在小巷里头,开车左拐右绕地折腾了半天,最后在黑暗中看到一串闪耀的霓虹灯,廉价的彩色珠子似的,在夜色里欢快地跳跃着。”喝咖啡成了小说中人与人产生联系的不可或缺的场地。很容易使我们这样的读者联想起,那过去电影中经常出现的地下交通站和联络点。

  饮食是生活之必需,男女自然也是生活之日常。金仁顺似乎坚定地向男男女女倾斜,向日常生活中庸常的一面致敬,但又能以过人的胆识悄悄地对它们进行改写,从诉说饮食男女那最不经意的疏漏中找寻意义,而人们津津乐道的爱情意义之中她使用否决权,摒弃那先入为主的关于幸福的预设。她那种对细节细致入微的解读的另一面包藏着一种普遍的“怀疑论”。怀疑与肯定拉开距离,但与否定又不站在同一立场,怀疑是一种不信任,一种质询,一种对缺口的寻觅,是一次远离其曾经信任过的目的地的旅程。工于心计,擅长玩弄的安次、最终让赵莲的身体实实在在进入臂弯,但“心却空落落的”(《爱情诗》);那不屑于世俗最终被世俗所算计的夏蕙(《桃花》);还有那闲散的梦想与一个虚荣的世界彼此游戏,又是如何走向自我戏仿的陷阱(《云雀》)。没有最好的结果,也没有最坏的结果,有的是没有结果。男人女人都走在路上,相对东西南北,顺行与逆行都是同时的存在。关于男女之关系,我们总能从其布局,令人失望遗憾的结局中找出其怀疑的目光。对金仁顺来说,怀疑是爱情、理想婚姻的解毒剂,心存爱意,但圆满的实现总在遥远的别处。

  说是从疏漏中收拾点意义,其实能有多少意义。20世纪90年代始,文学仿佛在一瞬间被突然剥夺了意义,转向娱乐性成了疏离意义的手段。有一种说法,将意义太多和太少意义分别命为天使和魔性。天使过分填充意义,对意义的态度过于严肃认真;魔性反其道而行之,对意义采取玩世不恭的态度,倾覆进入虚无主义。弗洛伊德认为,无意义处在意义的根部。这实际是一条线,这是一条我们每次张嘴都会跨过的线。创作心存怀疑,疏离意义,而批评则对漂浮的能指施以一往情深的追逐。天使与魔性成了彼此的需求。创作不屑于批评,和批评对创作心存失望,其实说的都是一回事。

  金仁顺的小说有着短篇艺术的节制与和谐之美,但其文本所散发的意义之声却不总是和谐的。得到的却空落落的,好不容易出走最后又一次回到原地,经历曲折的再次婚姻却又是前次婚姻的重复……不错,也有和谐之音的尾声,比如《仿佛依稀》,比如《桔梗谣》,但那是经过漫长的对抗、分离、抵触之后抵达的和谐之地,其和谐之音也是以谅解、原谅、怜悯、同情来作为交换之物的。它无非告诉我们的也只是“最好待在原处的信念”。彼此都认可了不和谐的现状,以内在性的付出达到某种妥协,以换取和谐,从而在某种程度上损伤以怀疑论的精神作为代价。最终的和谐、理解、彼此的呼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暂时中断怀疑的进程。

  除了这些牺牲之外,金仁顺的小说更多的是植根于“怀疑论的土壤”。怀疑始终是它固执的母题。与其说是理想之爱的失落,还不如说它从未出现过。怀疑或许是一种破坏性的进取,或许也是面对自我的一种迷失,或许更是一种对曾经拥有的迷恋产生了不信任。金仁顺的笔墨注重经营的是关系学,而且很多时候做的都是男人女人的单项营生。《云雀》可以看作《玩偶之家》的当代生活版。它改写的地方在于,出走往往意味着更可怕的“回家”,家的意义和出走的意义同时出现在意料之外的变更。身处笼中,没想到走出笼中便进入了一个更大的陷阱。这里没有谴责,也没有意义上的出路。当然,带着某种自责回到原地也是一种出路,甚至没有出路也是一种小说意味上的出路。金仁顺的小说都是对人们早已习惯了的,或阅读期待早已轻车熟路的那套圆满之情持有一种怀疑的立场,那温情脉脉的有色之镜被掀掉了幻觉的面纱,露出的裂缝塞进了问号,如同《爱情诗》的结尾处:“安次轻轻把赵莲从怀里推开,转过身,把花洒插回到墙上那个酷似半个手铐的卡子里。”真实情境,行为动作,寓意象征,微风拂面似的反讽、嘲弄都堵塞在一个窄门之口,让人欲吐为快,却又有口难言。这很像其同时期的作家叶弥的《马德里的白衬衫》中马德里那一开始的心情:“他长长吸了一口气,仿佛是惆怅的,又是欣喜的,心里装着的幸福好像是满满的,一转念又空了。”

  根据拉康的观点,女人是男人的症状。事实上男人又何尝不是女人的症状,人都是他人的症状。对金仁顺来说,他人未必是地狱。但也有例外,夏蕙这样一位表面上极其傲慢,多少有点冷漠,而实际掩盖着其无法摆脱的自卑。她多少有点恋父的情结,因父亲过早地因车祸而去,在母亲季莲心的身上发生了情绪性的颠覆。结果《桃花》演绎的是一场母女间的对抗,两个女性间为争夺第三者的心理之战。也可以说,这是一部因莫名而无法扫除的嫉妒之心引发妄想症的故事。这是故事也是精神分析的一个案例。此故事叙述得跌宕起伏、波澜不断,日常生活因心理变故而变得不同寻常,以至最后那浓墨重彩的凶兆也有点不像金仁顺所为。如果说《桃花》通过反衬,如影随形般的手法道出女儿对父亲的情感,那么《仿佛依稀》则是一场直面的叙述了。是早熟善良懂事脾气倔的新容和清高儒雅从容脱俗的父亲苏启智的情感故事。从小新容就崇拜信任父亲,“为他是她的父亲自豪。”后因父亲的婚外恋而伤了父女间的感情,更因父亲和母亲黄励离婚,娶了学生辈的徐文静后而中断了父女间的来往。这是一次创伤性的遭遇,改变了这新旧家庭中每个人的生活。不过,这些经历和故事在小说中都成了断断续续的插入和不时涌现的记忆。小说的现在时态却是因为父亲得了晚期胃癌,父女间的重逢。一头是生命即将走到终点,一头是裂缝得到修复,父女间的情感又回到了起点。《仿佛依稀》在《作家》杂志上发表时被列为不常见说情“小中篇”,我似乎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此一段时间的作者是否有着长篇的作业在进行?一个写短篇的高手,猛然进入长篇的叙事思维,这无疑是一种精神折磨。

  还是拉康关于爱情的说法:“爱情表现出来时很少是真的,就像我们每个人都知道的,爱情只会维持一段时间。”婚姻如果指的是家庭契约的话,那么爱情则经常表现为解除契约的危险。爱情这种最为理想的情感方式在现实生活往往又是以相当脆弱之物开始的。《彼此》作为短篇佳作,无疑是2007年短篇艺术的代表作。我有点不敢相信,在短篇这种文学样式不断衰败的岁月里,竟然还会有这样的精心之作出现。《彼此》故事很简单,作为医生的男人和女人各自的家庭,“丈夫有外遇了,或者自己有外遇了;不再相信爱情,或者开始相信爱情。”一个文静、优雅的女人,女人中间的另类,寡言少语的“大理石美人”黎亚非,让四十五岁的主刀大夫周祥生再次演绎了关于爱情不信任中获取了信任的故事。爱情无疑是存在的,但通往爱情的道路经常是错误的。我们现在必须聆听一个个反讽的故事,内容是爱情如何产生出其反面,如何在过程中包括曲折、分歧、无谓的尝试、没有余地的死胡同。我们似乎只有在检讨这个过去,才能最终认识到爱情在不知不觉中被遗漏了。“女人是玫瑰,漂亮的花朵,还有那些刺——千万别忘记那些刺”,《彼此》中周祥生那颇有男子沙文主义的想法,自然令我们想起弗洛伊德那具有同样性质的格言,“女人实在令人难以忍受,是永恒麻烦的源泉,但她们依然是我们所拥有的那一种类中最好的事物,没有她们情形会更糟”。金仁顺将无谓的尝试写得那么有滋有味,把甜蜜的瞬间写得那么令人神往,而那周而复始的死胡同,连同那周祥生和黎亚非的再次新婚却写得冰凉冰凉的。不露声色轻松流畅的叙述和难以承受的重负,多少让有点窒息的结尾成了彼此的镜像。冷酷是这一代诸多优秀作家的特征,单一个冷酷的问题就简单了,麻烦在于冷酷还包裹着诸多与冷酷并不兼容的东西,对甜蜜的回忆多少是对甜蜜存在的证明,但对甜蜜的怀疑则是甜蜜如何走向异己的推论。鉴于爱情只有借助失去自我的线索才能显现自我的面目,为了回归这一理想的自我而落入“怀疑论”的世俗土壤,从认识论的角度来说这多少是一个悲剧性的结构。

  事实上并不是情感生活的话题只和理想和圆满有关,它完全可能存活于另一种艺术谱系,诸如庸常与妥协、简单与消耗、疑惑与宿命。毕竟,小说仅仅是虚构,它所被准予运用代理的权力都是我们可以容忍的。我们自己在实在世界遭遇所受的压抑,在这并不实在的世界中或许会得到巧妙的缓和与舒展,或许这是无奈和必须的并存。我们在审美领域得以一瞥的东西并非惊世骇俗的新天地,有时恰恰是与我们熟视无睹的现世生活的重逢与巧遇。世俗的甜蜜并不那么生离死别,并不那么理想,但却必须是我们大多数人能够触摸的,能够企及并加以接受的。虽然平凡的生活是那么琐屑,其周而复始的圆圈在更高层面的认知上同样遭遇另一种怀疑论,那生活在其中的男人女人还是不能公然放弃这个世界。那么文学呢,放弃这样的世界成就一种理想主义,还是紧追不舍而成就一种现实主义。金仁顺大部分属于后者,值得庆幸的是,她还有“怀疑论”,多少夹带着前者的剩余之物。《云雀》是值得商榷的。它究竟是指涉一个包养二奶无可奈何的终极命运,还是隐语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在一个拥有稳定社会地位和富裕物质生活的中年男子的怀抱中会获取更多的利益呢?是否作者还想走第三条路,揭示出甜蜜生活那温情面纱下的残酷和无奈,故事整个就是反讽。也许,作者什么想法都没有,她只是叙述一个多少有点意味的状态,仅此而已。甚至,很有可能所有这些歧义都是那些坐在安乐椅上,无事可做的批评家们的想入非非。同样,《彼此》是可以质疑的,倘若说金仁顺惯于在甜蜜的俗世中进行叙事旅程的话,那个两次婚前所出现偶尔性“告密性”的举报,作为一种多少有点宿命的破坏性符号的插入却是非世俗和日常的。郑昊前女友得意扬扬的告密性叙说和周祥生无法诉说,默默等候的那备受煎熬的一整夜无疑都是有目的的精心布置。这些小玩意犹如定时炸弹令人忐忑不安,令剧中甜蜜幸福之人顷刻性进入他途,也令剧外人在阅读现场像领受一张红牌一样被罚出场外。宿命般的惩戒这样一张王牌究竟归属于意料之外还是意料之中,不同的人可以各取所需。但是,这种“精心”作为这篇优秀之作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的同时,多少也露出了和金仁顺惯于经营的甜蜜世界难以弥补的裂缝。在这里,一场并不宏伟的剧情突变被日常意义所包裹,如同纸包不住火一样。我们终于发现小说审美有意识的远行与世俗日常无意识的漫游之间一直处于争执之中,彼此互不相让而不得不共存一处。前者因叙事而突现,后者则自生自灭而被人忽略。爱确实是一种疾病,它是我们本能中最邪乎,最不稳定,最容易出错,而且其神圣与亵渎方面如同精神与物质一样不可区分。相反,从某种身心的角度解读,疾病可能是经过转化的爱,作为一种可以辨认的症候,是否经常性表现为这同一类型的裂缝呢!

  在过去相当长的时间,我们经历过思想的机械复制的时代,其代价失去的是思想本身;而今,我们同样在经历着类似书写的机械复制的年代,大多数人都在商品生产中拼命赶工。长篇是紧俏商品,短篇创作趋于被淘汰的境地。很多短篇创作都是长篇创作的剩余之物,甚至是残渣余孽。金仁顺则是为数不多的短篇守望者。倘若是以写作为生的话,金仁顺很可能会掉落至“生活的底层”。但其怀疑的精神却是富裕而活跃的,敢于将“甜蜜”从理想的国度拉入世俗的土壤之中,让其结出日常的“幻象”之果,可谓是一种妙不可言的镜中之像。盗用并重复作者的小说书名来说,真是“彼此彼此”。

  2008年元月16日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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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读章节
序言
后记
普通信息
商品编码(ISBN) 9787551311267
出版时间 2017-10-01
出版社 太白文艺出版社
作者 金仁顺
发行范围 公开发行
页数 323
0.498
CIP核字 2017232500
17
正文语种
媒质 图书
用纸 普通纸
是否注音
是否套装 单册
中图分类号 I247.7
开本 16开
影印版本 原版
印刷时间 2017-10-01
包装 平装
出次 1
字数 327
出版商国别 CN
中图法分类号 I247.7
首版时间 2017-10-01
印张 20.75
印次 1
出地 陕西
171
240
读者对象 普通大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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