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贝

  一

  小瓜是个小女孩。

  小瓜为什么叫小瓜呢？真实的原因是这样的。春天时，她家院子里种着一株瓜苗。后来，瓜蔓伸出带钩的须子，攀着石墙，爬得到处都是，花开得明亮鲜艳，但一直也没有结瓜。妈妈生她时是在秋天，那天，一夜之间，瓜蔓上结出了一个瓜，这也是它结出的唯一的瓜。

  小瓜就这样叫了小瓜。

  但是到了她妈妈的嘴里，故事变成了这样。有一天，天刚蒙蒙亮，爸爸妈妈还没有睡醒，就听到后窗户外面有轻微的声音，像是小孩子在啼哭。他们连忙起身，从后窗户的破洞处向外看去，只见在瓜蔓上结着一个巨大的瓜，这个瓜发出金色的亮光，还在微微动着，像是要滚动起来的样子。两人赶紧跳下土炕，衣服没穿好就往后院跑。等他们到了跟前，瓜却不动了，声音也没了。于是，爸爸动手把瓜摘了下来，抱回小屋的土炕上，然后，小瓜就出生了。

  “真的吗？我就是从瓜里生出来的吗？”小瓜问。

  “当然啦，要不怎么叫你小瓜呢！”妈妈说。

  “怎么生的呀？”她急急地追问。

  “呃，瓜到了炕上，炕上热呀，就把你生出来了。”

  “那我生出来是什么样啊，是个瓜子吗？”

  “哦，”妈妈似乎想了一下，说，“你爸爸把瓜抱来，我就把瓜切开，里面是个完整的小孩子，穿着瓜瓤，暖和着呢。”

  “切开的？用刀吗？没切着里面的小孩子吗？”

  “就切开一点点口，我用手把瓜皮剥开一点点，然后，小孩子就自己跳出来了。”

  “那以后咱家后窗户下面，还会有这样的瓜吗？”

  “这就不知道了。”

  “那金豆和桃花他们，也是从瓜里蹦出来的吗？”

  “应该是吧，这得让他们自己的妈妈讲。”

  “可是，为什么金豆叫金豆，桃花叫桃花呢？他们怎么不叫什么瓜呢？”

  “哎呀，我得给你做饭去了，这你去问他们好了。”

  妈妈在回答这些问题时一直笑着。

  金豆和桃花是小瓜的小伙伴。金豆是个比她小一岁的男孩，住在她家前面。桃花是个女孩，和她同岁，住在她家东南面。

  他们住的地方，是村庄里最古老的一个地方，那里的房子都是早年的老房子。现在，村庄里的人另寻了一处地方盖了房子，在这里的东南方向，离这儿很远很远。这里剩下的多是一些老人，年轻一些的只有小瓜他们三家，所以，这里的孩子只有他们三个。  那些新房子是用水泥、灰瓦盖的，远远望去，呈现出一片铁灰色——像是某种武器的颜色。这里多是用土坯建的海草屋。土坯是一种原始的建筑材料：把一种发黏的土放在木框模具里，打成大砖样，然后再晒干。这里的土坯屋冬暖夏凉，但是时间长了，被雨水冲刷多了，从外面就看不出土坯的形状了，模糊一片，好像一块巨大的黄泥块堆着。房顶上堆着厚厚的海草——这是一种细长如飘带的海草，轻而结实，不易腐烂。海草上，落着风带来的泥土，长着一种当地人叫“懒老婆指甲”的肉质肥厚的植物，像是一处高高的空中花园。

  小瓜和两个小伙伴就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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