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猫/彩乌鸦中文原创系列

一、风男有三霸和五厉

二、这一切都似乎与风男无关

三、死猫的事让人惶恐不安

四、这是个谜

五、我就不信找不到蛛丝马迹

六、风男了不得(一)

七、风男了不得(二)

八、灭鼠的事大于天

九、猴捉老鼠

十、再接再厉

十一、一家人

十二、那些男人会把风男撕成碎片

十三、他喜欢那五个字

十四、猫崽是我的兵

十五、风男的哭声

后记

  村子里来了红军，亘贵他们人了队伍，也扯风男人。

  风男不肯入。亘贵说：“村里男人都人了，你该入。”

  风男说：“我为什么要入？我不入……我不想入。难道不入红军就不男人了吗？”

  有人跟他说：“入了队伍能得天下。”

  他白了眼睛看人：“我要天下干什么？我有饭吃、能饱肚就行。”

  其实风男很清楚，他不是不想入，是人不了。入红军能分得田地不说，还能在东家面前威风八面，东家王来平几代都是方圆百里的富豪，村里人都想在财大气粗的王来平面前抬起头来，和他平起平坐。

  风男做梦都想，他知道，红军来了他们都能抬头，入了红军他们不仅能抬头还能在老爷头上跺脚。

  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风男自小孤儿一个，长得瘦瘦小小，说是十四岁，看上去还没人家八岁伢大——这里管小孩子叫伢。就是去给东家放牛，财主来平也似乎并不情愿，看了他半天，后来摆了摆手，说：“就算我积个德，打猪草放牛这事我看这伢都做不了，就算我养了一张嘴积个德。”

  财主来平没让风男给他家放牛，常常支了下人送些残羹剩饭给他。

  风男住的是破柴房，风男吃的是猪食狗食，风男一无所有。

  风男什么都没有。

  风男有三霸和五厉。

 三霸和五厉是一只猴子和一只猫。猴子叫三霸，猫叫五厉。风男无爷无娘，靠给富户砍柴放牛过活，那天进山，风男捡了只奄奄一息的小猴。他觉得那小东西可怜，随手带回村里。他给小猴喂了米汤，他给小猴灌了姜汤，小猴竟真的活过来了。

  他把小猴养了些日子，小猴就活跳跳的了，他觉得应该没事了。

  “我送你回家。”他把小猴带到山里，找了片林子放了。可没想到回家一开门，那小猴竟坐在椅子上。

  “你不想离开？你要把我吃穷的。”

  小猴没吃穷风男。小猴自食其力，上树摘果下田偷菜，一点不让风男操心。天晴，风男就带了小猴在坪里晒太阳。晒晒，小猴就不安分了，它上树。坪里有棵老樟树，小猴说上去就上去了，对于一只猴子来说那不是个事。可小猴张狂，它攀高枝，风男看得心里一惊一诧。高枝细细的，那小猴双臂悬挂，还晃荡了起来，忽一下飞出老远，却是用一根长长尾巴绕了树枝倒悬在半空。

  “你下来！”风男朝小猴喊。

  小猴不下来。越发地张狂。它赶树上的鸟，老樟树上有一群八哥。小猴戏弄那群鸟。骚扰得那群八哥不得安宁，忽一下一蓬烟一样腾起，绕了老樟树飞了几圈刚要栖枝，小猴又出手，八哥被搅得昏天黑地。

  “你这么霸道呀，那你就叫三霸吧。”风男对着树上的小猴说。  小猴从此有了个名，叫三霸。

  三霸三霸，风男在柴溪人前人后地那么喊着小猴。

  三霸还有一点让风男有点烦，它缠人，成天缠了风男。三霸也不安分，常常给他惹事。它偷来平家栗子，来平家什么人？大户呀。来平家家丁一抠铳，一铳轰在三霸脸上，把三霸打成张烂脸。

  风男心疼了，想大哭大骂，但没哭出声，他不敢哭，更不敢骂。风男只能夜半时分在风中哑声哑气对了来平家咒着骂着，但无济于事，那两扇朱漆大门紧紧闭着，风男即使真出了声也会被风搅个七零八落。

  他弄了些草药。把三霸脸上的伤治好了，却留下一大块疤。风男说：“你是个丑陋的猴子了，看你还敢张狂了去人家树上摘果子？”

  不知道是因为风男的话，还是因为怕死，或者是因为成了一只丑猴，三霸不出门了，整天蔫不拉叽的。

  “你还像只小猴吗！”风男说。

  “你看你这软蛋样！”风男说。

  三霸变得郁郁寡欢起来，饮食和睡眠似乎都有了变化。风男心痛了，说：“你还是走吧，山里的世界和人的世界不一样。猴就是猴蚁就是蚁，你以为做人就好了呀？在林子里多好，花香果甜，自由自在，做人有苦恼。”

  三霸却打起了瞌睡。

  “你个烂脸！”风男气得骂了一声。

  风男很无奈，心里疼着三霸，他想：我怎么才能让你快活一点呢？哪怕就是一点点。你个烂脸三霸哟，你让我操心了。风男常常支了下巴想着这事。那天，他想到点什么。

  “我给你找个伴吧。”风男对三霸说。

  于是就有了五厉。

  五厉是只猫，严格地说是只弃猫。人有弃伢，猫呀狗的也有被弃被抛的。那小猫缩在窄巷的老墙一角，在冷风中瑟缩着，后来就软成了一团奄奄一息。风男从那过，看了一眼那可怜的东西，起先没在意，后来多看了几眼，风男心软了。我答应给三霸找个伴的，他这么想着，弯腰抱起了那可怜的生灵。

  风男把那只猫崽抱回了屋，在热灰里搁了一晚上，它竟然就活过来了。风男喂它米汤，到禾草堆里翻找老鼠崽给它滋补。十天半月过去，猫崽活蹦乱跳起来。

  那时猫崽还没有名字。风男想：我给你起个什么名儿好呢？

  三霸对小猫有些敌意，风男在和不在，三霸都给小猫挑事，没想到有一天激怒了那猫，它跳起，在三霸的脸上抓了一把。三霸就吓坏了，再抓烂了我这张脸，我还怎么出门见人哟。

  P9-14

  好多年后，红军走了，风男和素莲母女他们没走，他们带着三霸五厉还有名堂和老末躲进了大山里。山外，那些猫生了崽，崽又生孙，孙又生崽……没几年方圆百里的猫族的香火格外旺盛，猫在屋角巷尾檐头瓦脊问蹿跳，老鼠不再猖狂。山里，秀妹子和风男成了家，风男开荒垦地，秀妹子做饭洗衣，男耕女织，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素莲很开心，她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冬日里天气晴好的时候，她会端张竹椅坐在茅屋的房檐下支着下巴想事，她常常想怎么会是这么个结局呢？出人意料。她也会常常想起那支叫红军的队伍和那群人。一想起这些，她就忍不住跟女婿风男说：“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还有傅尚德。”

  风男知道娘说的那个傅尚德就是那个首长：“他是个好人，他们都是好人……”

  “是他第一个说那句话的。”风男很响地说。

  “哪句话？！”

  “风男了不得！”风男说。

  “哦哦！”女人点着头，她知道这五个字对风男一生都很重要。

  2010年12月6日至2011年3月1日

  于海口花语庭院